杭州市服裝設計師協會編輯部——設計師專訪欄目迎來官宣啦!見慣了服裝設計師的與眾不同,對他們平凡的一面是否充滿好奇?他們用創意和靈感改變世界,背后又是什么改變了他們?一探究竟,我們把他們的故事講給你聽。
“沒有買賣就沒有丑陋。如果消費者的審美都很高,買衣服都寧缺毋濫,這世道哪會有丑陋猖獗。”
這句言辭犀利又叫人無從反駁的經典之語,出自我今天的專訪對象——Decycle創始人侯鑫。
我第一次見侯鑫的時候,覺得他有點嚴肅,眉宇間有一種堅定的自信,這種自信就像我們玩走迷宮的游戲,雖然總是選錯這個入口,又迷失在下個出口,不知道走哪條路是對的,卻又堅信自己總能走出去。我自作主張的把嚴肅這個詞套在他頭上,在心里為自己框定了一場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采訪,卻沒想到對方是個鬼才,類似開頭那樣的話張口即來,出乎意料之外卻又似在情理之中。
侯鑫的父親是個醫生,家人都從醫,唯獨他是個異類。醫生世家出了一個優秀的服裝設計師,這讓我對他的好奇心嘭嘭上漲。我想敲開這扇門,去探究他走進服裝行業的契機,我甚至腦補了一出他因為與家人理想不同而矛盾四起的大戲。沒想到對方只是輕飄飄地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在對未來迷茫的孩童時期,侯鑫確實是有想過長大要當一名醫生的。但男孩子的童年大多是頑皮的,當父親與醫生這兩個角色融合,他顯然不明白“遵醫囑”這三個字的含義。所以每次他生病,當醫生的爸爸讓他吃藥,爸爸說吃一粒他就吃兩粒,爸爸說吃兩粒他就吃四粒,爸爸說吃四粒他就當糖吃。次數多了,好脾氣的父親也發了火。
都說越是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后果就越嚴重。到侯鑫這里,這嚴重的后果就是:父親直接否決了他想當醫生的想法,認為他對自己的生命都這么吊兒郎當的,不配決定別人的生死。
“你們總想知道我進入服裝行業背后的故事,其實很簡單,我喜歡服裝,當家人問我真正想做什么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服裝。”
是呀,也許在尚不知夢想為何物的時候,對于自己將來要從事什么,往往沒有過多的想法。但喜歡這件事,總會在重要時刻提醒你工作與謀生的區別。就像侯鑫,沒有接觸過服裝的時候,當醫生也可,做其他也可,但當他喜歡上服裝,背后就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喜歡和熱愛能讓一切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侯鑫的品牌叫Decycle,這個名字是Designer(設計師)+ Recycle(回收,再利用)的合體,意為“長效設計”。品牌受到環保理念的影響,致力探索一種回收再利用可循環持續發展的設計方向。
侯鑫是個非常感性的設計師,他希望設計的衣服是有生命力的,并且能將衣服的壽命延長。“受大環境環保的影響,延長衣服壽命和環保理念很契合,它是可以花一輩子的時間去深入研究的一件事,而我希望自己能往更深入的方向去走。”
早些年,侯鑫了解到一個日本的設計師長岡賢明,開了一個關于長效設計理念的雜貨店,店里面賣的東西都是他游歷世界各地去發現的一些有批量存留的美好舊物,有些是日用品,有些是交通工具,有些是家用電器或者裝飾品等等。他通過自己的感覺和想法,把這些舊物重新設計,組合成一個符合當下社會實用價值的新物件,最后再放到自己的雜貨店出售。
原本就陪伴在身邊的經典好物,通過再次設計又以另一種方式回歸到自己身邊,這讓侯鑫感覺很溫暖。他想,如果把這種循環可持續發展的理念放到衣服上應該怎么操作?如何在服裝的源頭上讓一件衣服的壽命延長?他想到了讓一系列衣服之間有更多的結構關聯性,比如一個系列的三件衣服,通過局部可拆解的方式,互相之間可以再重組,這樣就可能穿插出五件甚至更多不同的著裝效果。讓穿搭的形式變多,這就是變相的把衣服的壽命延長了。
“對待服裝的態度培養也很重要,你覺得服裝是有生命的,那你做出來的服裝就是有生命的。任何一件衣服無時無刻都需要把最好看的狀態呈現出來,哪怕只是掛在那里。”侯鑫特別在意一件衣服掛在那里是不是東倒西歪,是不是擰巴,特別是把衣架掛反這件事,在他看來這是對服裝的不尊重。
這種在別人看來有點強迫癥的性格,卻讓他的服裝充滿熱烈的情感。面對真正熱愛的事業,眼睛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哪怕是再小的一個細節,都要拼盡全力做到最好。
其實這幾年,在環保方面做出嘗試的服裝品牌越來越多,但總感覺缺少一把火來引爆這場運動。是消費者沒有做好準備嗎?是價格成本太高嗎?侯鑫并不這么認為。
“消費者在接受可持續時尚方面不需要做準備,該做準備的是整個服裝行業的供應鏈;價格也是其中最不重要的原因。真正的難點可能在于需要有更多的人站出來邁出這一步,當這部分人形成規模的時候,才有可能帶動整個供應鏈,才有可能出現成熟的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品牌。”
環保這件事太大了,不是一個設計師甚至一家公司想做就能達到的,從面料的可再生纖維,紗線的植物染色,設計研發的持續發展理念,各種工藝印繡染工廠的技術換代,每一個服裝供應環節都得跟得上,否則所謂的環保都是表象的,只是在打擦邊球。
但即便這件事看起來很難,侯鑫還是想一直做下去,他不在乎消費者有沒有做好準備,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做出更好的東西。“當有一個新東西出現而你發現自己看不懂的時候,你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學習,不用別人給你普及。但凡一個東西需要普及,只能說明它是個挺普通的東西。”侯鑫認為,當有足夠優秀的衣服出現時,消費者會主動去選擇。
他始終對此抱有非常樂觀的心態,連垃圾分類都執行到小區了,對環保的重視總會在某一天點燃這把可持續時尚的火。
在杭州國際時尚周上,侯鑫設計了一場名為“暗物質”的時尚羽絨類服裝發布秀。這場秀,以黑灰色調為主,營造出神秘如宇宙的整體氣質,讓人感覺很神秘,又帶有無限可能性。運用解構打散重組的設計手法將衣服做出戲劇感與沖突感,服裝的體積感和廓形感十分強烈。這樣的設計,在秀場上突出又亮眼,也打破了我對羽絨服的刻板印象。
令人驚訝的是,設計這些造型獨特的羽絨服,侯鑫沒畫任何一張效果圖、稿子。都是自己在腦海里構思后和版師形容“這個地方要多大”“大概是什么造型”“這個細節是怎么樣的”。
侯鑫說:“結構太復雜的東西,稿子表現不出來,衣服已經在我腦子里,不對的地方我會和我腦子里面的東西進行比較,我可以在紙樣的基礎上就改正過來。心里有底,腦子里有東西,才能操作下去,去和腦子里的想法一點點進行調整。”
而且,羽絨服的制作成本高,留給設計師犯錯的空間太小,從選料到版型到設計細節,每一個環節都得在腦子里模擬幾遍,特別需要想象力。
這一點讓我深諳佩服,所以我問他,你是如何讓時尚絕緣體羽絨服變得更好看的?
我希望他能回答一些設計靈感、理念、結構之類的東西,但他的回答頗有點讓我下不來臺:“關于羽絨服是時尚絕緣體這件事,我覺得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就一定不時尚。這個觀念太老舊了。”
于是,就有了開頭那句經典的“沒有買賣就沒有丑陋”。這話讓我想起了馮小剛那句著名的“垃圾電影的產生是因為有太多垃圾觀眾”,雖然話是不太中聽,但你又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那么點道理。
在審美這件事上,設計師絕對是走在消費者前面的,但為什么設計師要去迎合消費者的審美,而不能帶領消費者提高審美呢?
所以,侯鑫不希望所有的設計都是在有訂單的情況下去完成,它需要有部分東西是超前的,是創新的,可以完成一個人的想象,而不是去討好別人做一個訂單。
“做設計服務類型的公司一直都是取悅別人,很少取悅自己。但作為一名設計師應該在心中留一份屬于自己的田。偶爾想種什么就種點什么。”在別人都在做“當下的設計”時,侯鑫堅持去做“未來的設計”,雖然有時候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未來,是不是他猜測的未來,但他希望自己的眼光能夠更長遠。
當然,要做“未來的設計”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他看來,一切在服裝設計制作過程中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難題。
如果一定要說難點的話,模特的走秀配飾困擾了侯鑫一段時間。在確定模特的眼部配飾造型后,他就琢磨著用什么材質去表現出來。一開始用比較硬的鐵絲,可是因為材質太硬不好制作,就換成了鋁絲。換成鋁材質后發現很難固定,模特佩戴后很容易掉下來,編成一整圈可能會扎傷模特的臉,最后決定擰成像眼鏡一樣的輪廓,做出眼鏡造型,卡到耳朵后。
不過,這也是因為這件事剛好發生在最近,才被他拿出來說。事實上,他對困難很健忘,這一刻的困難,在下一刻就會被他遺忘。因為熱愛,所有的困難都變成了享受。
拉爾夫·勞倫曾說:我設計的不是衣服,我設計的是夢想。當有一天,可持續時尚真的成為潮流風向標的時候,我想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侯鑫,并由衷的為他高興。因為那個在心中為自己留一份田的設計師,終于完成了他的夢想。 【免責聲明:本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為尊重版權,我們盡量標注文章來源,若不愿被轉載或涉及侵權,請及時通過在線客服和郵箱聯系,郵箱地址:wutongtai@wttai.com,我們將第一時間予以刪除】